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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岛景致与散文诗文体 ——写在《散文诗里的青岛》出版之际

一座城市与某一文体会形成天然契合,这与城市的自然景致与人文历史的个性分不开。比如想到长安立刻浮现出大汉赋或者盛唐诗的文体形象,想到大上海不由自主想到长篇小说的丰富多彩,想到苏州杭州则想到婉约的小令或长调套曲,而青岛的景致仿佛是上天为散文诗这一文体专门准备的。大海、岛屿、山岭、丘壑,红瓦、绿树、黄墙、白帆,随便截取其中一点意象,便是优美的散文诗句,这是阅读《散文诗里的青岛》(青岛出版社)给人最深刻的印象。一种文体与一座城市的景致如此完美契合,这是散文诗这种文体之幸,也使得青岛景致尽得散文诗揄扬。

谭五昌先生在《重新定义“散文诗”的文体特质与功能》给散文诗做了最为简洁也最具建设性的清晰定义:“‘散文诗’是一种外在形式散文化的不分行的现代诗,它以表达思想(或哲思)与呈现经验为主要功能,以抒情、言志为次要功能。”作为一种现代诗文体,中国文坛上“散文诗”的名称与概念最早出现于1918年4卷5期的《新青年》杂志上,与诞生于1917年(或1916年),当时称为白话诗的现代新诗的历史几乎同步。而追溯“散文诗”的源头,其名称与概念早在19世纪上半叶就就出现在了法国文坛,《恶之花》的作者波德莱尔被认为是散文诗概念最早的倡导者。当时,波德莱尔用了一个“小散文诗”的概念来命名其创作的不分行形式的现代诗文本。“小散文诗”中的“小”是指篇幅短小,而非通常以为的“小情小调”。波德莱尔的散文诗集《巴黎的忧郁》以其对于以巴黎为代表的社会罪恶现实境况所做的艺术呈现与深刻批判,在世界文坛上产生了持久的震撼与影响,绝非人们所以为的无关紧要的“小”作品。波德莱尔所谓的“小”,倒有几分这种文体谦和之意。这也与青岛的景致相契合,作为一座现代城市,青岛的历史并不久远,其形成的过程还带着些许屈辱,由于殖民者对城市特殊的定位,很长时间,青岛被称之为“小青岛”,当然这名称与一座近海的小岛密不可分,但毋庸讳言,在世人乃至青岛本地人眼里,青岛之“小”也曾是一种现实。就像波德莱尔称谓散文诗的那个“小”一样,加在青岛前面的“小”是一种谦逊,对外地人,这个“小”意味着它蜿蜒的街道、别致的小楼,高低起伏着的山丘,意味着无处不在的灵动,意味着一种别样的美。对本地人而言,它是一种只有生活于其间才能体味的适宜和可爱。这其中“小”感觉,也可以从《散文诗里的青岛》里面读出来。

散文诗里的青岛,抒写青岛的散文诗。散文诗文体和青岛景致早在上个世纪初便结成为良缘,相互成就,相得益彰。纵观当下,青岛文坛无疑是散文诗创作的高地,这处高地因为刚刚去世的耿林莽先生而得世人敬仰。由青岛的散文诗人编辑这样一部作品集,可以消除当下许多诗人、专家学者以及大众媒体对散文诗不尽准确、不够全面乃至偏颇错误的看法与观点,比如很多人认为散文诗属于“兼有诗与散文特点的一种抒情文学样式”,再比如有人主张“散文诗应该被现代诗收编”等不切实际的观点,应当维护散文诗作为一种现代诗形式与文体的独立地位与重要价值。更为重要的是,通过编辑这样一部以地域为书写题材的散文诗集,使得这一文体概念的内涵得到明确,在诗学理论上得以正本清源。因此,编选这部作品集,在文体上,其选取标准是严苛的,并不因为作家的名头而使得似是而非的作品充斥其间滥竽充数。在内容上,也力求选取具有大思想、大视野、大情怀、大格局、大气象的“小”作品,“大”“小”之间形成的张力,成为在实践层面上推动当下的散文诗人创作出优秀作品的推动力,从而彰显散文诗创作在当下整个现代诗创作格局中的思想尊严与艺术魅力。可以认为,编辑这一部《散文诗里的青岛》,是青岛散文创作队伍对散文诗文体的一种肯定和期待,是青岛散文诗人对散文诗这一文体的尊重与贡献。

编辑这样一本作品集,编者付出了艰辛的劳动。为不留遗珠之憾,编者们广泛求索,蒐集归纳,选取郁达夫、王统照、闻一多、老舍等上个世纪上半叶中国散文诗史上早期与青岛结缘的著名作家,还有其后稍晚一点的中生代作家,再到中年一代中坚力量,以及本世纪近几年散文诗作者,共有140位,收录作品355章。基本涵盖了与青岛有关的散文诗优秀作品,青岛的著名景观在不同时期不同作者笔下均有呈现。走近这部作品集,就是走近了诗意青岛。阅读这本散文诗集,就是阅读青岛的山海风情、人文景致、风土民俗和社会万象。

◎于学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