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7版:人物 上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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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王宜振

◎ 陈国先

与王宜振结识源于1986年,记不得是在这年《儿童时代》的哪一期,同时刊登了我和宜振的短诗各一首。推选这两首诗发表的,是该刊资深编辑何景新先生。说来也巧,也就在这年的9月,于乌鲁木齐召开的全国儿童文学年会上,天南海北的我们三人终于晤面。惺惺相惜,相见恨晚。

回想那次年会,借用高朋满座形容,一点儿也不为过。然而,新朋旧友若想坐下来好好叙谈,见缝插针却也机会难觅。于是相互约好,这些天先各忙各的,返回驻地再书信往来细聊。乌鲁木齐相聚时间也仅有两天,会后行色匆匆互道珍重。

跟宜振热络起来,清楚地记得是1993年的夏秋之交。从新疆别过,一晃又过去了六七年光景。那年儿子考进西北大学读书。从小没出过远门,猛然打起行李离家要赴西安念书,孩子倒是没半点儿打怵,做父母的岂能放得下心来?思来想去,无论如何我都想陪他走这趟西安,重要的是要带孩子去见他宜振伯伯。宜振宅心仁厚,我也早有耳闻,对孩子如同自家的娃看待,话说到了还有啥不放心的呢?疾风劲草,柔情春水。日久见人心,果如我所愿。

那几年,利用外出开会组稿,找机会我总能跟宜振见上几面。每次见面,他都会拉紧我的手,呵呵笑着,不疾不徐地说:“国先,又见面了,最近都在忙啥呢?”呵呵,他总是这样谦和地笑着,扳起我的手掌,那神态真的很酷,边聊边用心地瞄上几眼。每次见面,开场几乎都是如此。儿童诗写得卓然出彩,呱呱叫谁都有目共睹;岂料《周易》宜振竟也烂熟于心。只要机会合适,他总乐意给朋友送上打趣的一卦。谈话的气氛,瞬间会被调剂得格外舒适温馨。

专注于儿童诗创作,宜振这些年是高歌猛进,成就斐然。多次荣获国家级创作大奖,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迄今已有40余篇诗作被选入中小学语文教材。初识他,或许很难立马端详出他的超拔禀赋,敦实的个头,淳朴的面相,暖心的笑容。尚未开口,那醇厚的劲道就能一下子拉近彼此距离。那时候晚上10点左右,偶尔他会给我打来电话。兴奋地将新完成的诗作读给我听,不言而喻那自然是他满意的新作。读诗品诗是一种感觉;而面对面交谈,音容笑貌触手可及,分分秒秒那叫矜贵,收获的却是另一种感觉。激情破茧,想象奇特,会让你应接不暇。越经品味越耐咀嚼。言外之意,弦外之音,也就越发喷溅四溢。司空见惯再寻常的一花一木,若被诗人唤醒,乡土气息,妙不可言;神情摇曳,飞花轻梦。面对面,你会觉得这一刹那,诗人心细如发,碧玉妆成。而另一刹那,却又像是陪伴着一位兄长,田间地头,听他在跟你聊耕耘聊冷暖,聊对来年的期盼。侃侃而谈,情不自禁;诚恳自觉真是在做一件了不起的伟业。其实,说到底创意就是想法表达。拉罗什富科在他的《箴言集》里说:“某些美德就像是感觉,没有这种感觉的人既无法看见也无法理解。”将难以言说的情感,借助诗歌的语言准确到位,呈现给读者特别是儿童读者,依仗的就是老兄手里的那支生花之笔!

让我抄录一段《春天的感觉》读读:

春天捏捏我的手

我的手发芽了

春天拍拍我的肩

我的头发开成花朵了

我在春天那儿站了一会儿

我的脚趾生根了

春天看了看我

满意地笑了

我再抄录一段《父亲从乡下来》读读,依然令你收获满满:

父亲从乡下来

乡下的父亲

伸开粗砺的手

手里握着四个季节

父亲从乡下来

乡下的父亲

用草帽扇风

扇出一串串鸟鸣

乡下的父亲

跟我睡在一起

夜深人静,父亲的骨节在舒展

从骨节里蹦出一片蛙声

能点亮孩子想象的焰火,那才叫诗的魅力所在!浅显的诗行里,悄然退隐的应是所谓学问与智慧。唯其如此,诗人也才会变得跟孩子一样,与大自然融为一体,与春天融为一体。“夺得千峰翠色来”“野花啼鸟亦欣然”。比喻全是信手拈来,天衣无缝不留痕迹;既要奇思妙想又要喜闻乐见,出其不意。亚里士多德在其《诗学》里说:“比喻是天才的标志”。

有件往事日久蒙尘。2003年盛夏,宜振从西安给我打来电话,叮嘱为他的新诗写篇评论。一口应诺下来,未承想此事却被我置脑后了。那段时间紫陌红尘杂事纠缠,有些自顾不暇,也糟蹋了我写诗评的心情。后来再想努力补救,又被延宕错过了机会。浮云流水成了一块心病。理由再充足,这件事情也是我没有做好。言而无信,何须辩解?

宜振的粉丝众多,如今谁都知道那是不争的事实。而不求闻达宅在家里,他还有这样一位铁粉,宜振却从未听我提起。那粉丝就是我的老伴,可谓“死忠”里的一员。凡是能找到的宜振发表的诗歌,都被她极力称颂赞扬过。读到感动处情不自禁,会热泪盈眶哗哗的。在这之前,被她礼遇的诗人除了普希金、裴多菲、泰戈尔,数数还真就不多了呢。哪怕名气再大,也难引起她的兴趣。自从发现了王宜振的儿童诗之后,不料老伴却骤然改口了。激荡的超常想象力,如同发威的金钟罩将其折服!不时地她还会向我发问:有谁的儿童诗,能达到如此开阔的思想境界?你说;有谁的儿童诗,能凸显内心如此独到的艺术造诣?你说。也出乎我的想象,诗人王宜振的大名,会在她这儿叫得比谁都响亮。家里仅有的几本王宜振的诗集,都被她堂而皇之地被摆放在了自己的床头,成了常翻的经典。亚里士多德说过:“希望是一种清醒的梦境”。我对老伴讲,陈忠实生前还说过这样一句话,“王宜振一生都沉浸在儿童的心灵世界,一生都在为着儿童工作”。老伴听罢频频点头,认为这话说得足够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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