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大地似乎失去了生机,尤其在北方,一派苍茫,那种萧瑟、凋零、风雪、冰冻,给人们带来多许不适的反应。可当你用心灵去感悟这一切时,却是另一番诗情画意。
风雪夜
寒风和白雪是冬日之常客。随着夜幕的降临,一场风雪即与大地不约而遇。乡村人家,便早早关好鸡笼和猪、羊圈,人们也大都闭门待在家里。老人们围在火炉旁打起了麻将,正在读书的孩子便在灯下书写作业,特别是那些于来年夏季欲参加高考的学子们,更是争分夺秒地在灯下攻克着每一道难题。整个夜晚,一座村庄都被风雪笼罩着,显得深沉而洁静。
突然,从村口传来一阵狗叫声,夜晚在村里,只要有一条狗叫,其余的狗都会被唤醒,一阵汪汪声便连成一片,使沉静的夜晚有了几多灵性。随后,一阵马达声便由远而近停在了邻居的车库门前。这时,总爱操心的老伯便披上了他的老羊皮袄,嘴里含着他那旱烟袋出门看望出车归来的小柱子去了。柱子是村里的运输专业户,不到三十岁的他,自己养十几辆车,什么卡车、半挂、大头、客货两用,品种挺全,还有两辆奥迪轿车和一辆12座的丰田面包。一年下来,净赚一百多万。柱子是总经理,一般不出车,只负责管理。大概这几天天气不好,他也是放心不下,可能跟车才回来。论辈份,柱子叫老伯是二爷爷。他见二爷爷出门看他,便感激地说:“二爷,下大雪,天这么冷,您老还出门看我!”“唉!越是天不好啊,我心里就放不下哪。风雪天,开车慢点。实在不行,就在城里宿一夜,等白天风雪停了再往回赶。”“还让您老牵挂着,我没事。这不,快过年了,乡亲们等着用年货哪!给三婶家代买的70英寸大屏彩电需试用几天,若不好还要到商家调换呢。再说了,现如今,咱村通城里的路比前几年好多了,都是四车道的沥青路,下这么点雪不碍事。”爷俩唠了会儿,各自回家了。
天快亮了时,风雪停了。地上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雪,孩子们都不肯放过这良机,也顾不得睡懒觉,早早爬起来,在院子里与伙伴们一起堆雪人玩。远处河边树上挂满一簇簇雪坨,真有“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意景。再看远处的山峰,在阳光的照射下,银装素裹,时隐时现,这真真印证了唐代元稹的妙句:“千峰笋石千株玉,万树松萝万朵云。”
麻雀
鸟语花香不是在这季节里应有的。尤其是鸟儿,大部分都迁徙到暖和的南方去了,只有喜鹊和麻雀这两种鸟与北方人不离不弃。
喜鹊可独飞独行,而麻雀则群飞群聚,天生爱结伙凑热闹。可它的命运并非一帆风顺。上世纪五六十年代,麻雀连同老鼠、苍蝇、蚊子一起被称为“四害”。当时,国家爱国卫生委员会专门发出通知,在全国掀起除“四害”的运动。记得当时中、小学生多次召开动员大会,要求人人动手除“四害”,并定了任务指标,其中消灭1只麻雀或老鼠顶消灭50只苍蝇或蚊子。为了完成任务,我请求邻居哑巴叔帮忙,他聪明能干,一次用网就网了十几只麻雀,弄死后我交给老师,结果我成了全班第一名,学校还颁发给我一张“消灭‘四害’能手”的奖状。
那个年代,真是弄不明白,老鼠、苍蝇和蚊子是对人有传染疫病之害而必除之,至今仍在必除之列。而麻雀作为鸟类的一种,并无传染病疫之害,为何要遭必杀而后快之祸呢?不过是因为在生活困难时期,它与人争吃粮食而被列入了必除之的黑名单。随着社会物质的丰富和人们对文明生态的醒悟,麻雀早被摘掉了“四害”的帽子,并得以充分繁殖,愉快地回到受人类保护的自然动物共同体,与人类在地球上共享大自然给予的馈赠。
平日里,麻雀总是成群地飞落在人们居住的房前屋后,在那儿觅食人们散落的食物。有时在饭店作坊的周围,人们在搬运食材时会经常丢失一些米粒,麻雀便结队飞来拣食这些不宜浪费的粮食。尽管这时忙碌的人们在穿梭运行,麻雀却并无惧意,因为它们知道人们不会伤害它们,尽可无防享用美食。在美食中,有时只听到叮叮哒哒的有韵律的啄食声,有时会响起叽叽喳喳的争吵声,这忽高忽低的天籁之音,犹如一支大自然的轻音乐,在为人们紧张的劳动和弦。
一场大雪过后,一群群的麻雀依旧会在到处觅食。有的在饭馆作坊周围觅丢失的米粒,有的会在雪地里寻找盖在厚雪身下的草层散落的草籽。这时,一位调皮的小男孩会悄悄走近雪地里的那群麻雀旁,突然从嘴里发出一声“咕咚”的声音,麻雀被突如其来的响声着实惊着了,便不约而同地飞向蓝天。这时,年轻的妈妈会扯着小男孩的棉包服的帽子大声训斥道:“你干吗呀!它们正在寻找食物吃哪,看都吓飞了……”小男孩好像没有理会妈妈的训斥,却忘情地瞭望飞向蓝天的麻雀,一会儿又诗意般地欣赏雪地里一只只麻雀小脚丫留下密密匝匝的印记,就像在欣赏一张留在白色宣纸上画家无意中洒泼的水墨枝丫。此时,似乎勾起了他对春天快些到来的期盼……
烤地瓜
烤地瓜,是冬日里点缀在北方街头、车站的一道风景。地瓜有的地方称红薯或白薯。在我们老家就叫地瓜。而地瓜又分春地瓜和夏地瓜,春地瓜一般春天栽在山岭地里,较为耐旱,生产期较长,长得块头粗壮,口味甘甜有面;夏地瓜是夏天栽在平原麦茬地里的,喜欢雨水,生产期较短,长得瘦长,吃起来甜软。一般烤春地瓜价钱略贵一点。
地瓜,过去在老家是农家的当家口粮。而如今,地瓜也成了农家的稀罕食物,不像从前饭桌上上一顿、下一顿全是煮地瓜。现在地瓜的品种也和从前不一样了,大都是含糖量高的红瓤的,也都是用电烤箱一周烤一两次吃。有的人家为了吃口感,还专门自制了烤地瓜的烤炉:外面用一个旧大柴油铁桶包起来,内炉膛用黄泥加护固壁制作,用木炭作燃料。用这种炉烤出的地瓜外流油、瓤香甜,只不过要多花点时间和工夫。
城市里卖烤地瓜的,电烤炉没地儿接电源,也大都是烧木炭的烤炉,用手推车拉着,行动也方便。
当太阳快落山的时候,这些卖烤地瓜的就三三两两地抢占公交车密集的车站、人气比较旺的地角,也不用吆喝叫卖,那些年轻的下班族正在等公交车,站得久了,又冷又饿,自然就排起了队买烤地瓜吃。也有的老人刚从幼儿园里接出孙子(女)在等公交车,小孩哼哼唧唧地要吃烤地瓜,老人不得不用笑脸央求排在队伍前面的姑娘:“孩子急闹着要,不好意思,我插队你前头行吗?”姑娘并无阻挡地让开:您请!”“
天气尽管很冷,等车的人们手里的烤地瓜那一缕缕热气穿绕在人群中,这暖甜的气流将冬日黄昏的寒流冲淡了不少。
人们总觉得,冬日里大自然缺少了美感。其实,大自然一年四季都是绚丽多彩的,并不缺少美,而缺少的是一双发现美的眼晴和一颗感悟美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