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8版:红礁石 上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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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说

一桶泡面

◎黄柏

对着座号,坐下,我迅速拿出预先准备好的一本书,开启我惬意美好的阅读之程。

阅读刚刚开始,就闻到了一股方便面味,接着是“吐啦、吐啦”的吃面声。我把眼睛往左边一斜,一位农民工模样的人,他正在低头吃面。身上穿着一件黄色衬衣褂子,没系扣,衣服的衬角上打了许多褶子,看上去这件衣服已经很旧了,也不像是他的衣服,因为这件衣服是年轻人的款式,而他已经五六十岁的样子。想来这位老汉去买这么一件衣服,有点不可能,这件衣服如果是新的,估计应该也能值个几百大元。

看着这种情景,我故意改变了看书姿势,把书放到面板上,低头开始看书。我不想打扰属于他的时间和空间。我想,他一定是饿极了,才下定决心买的,买时得是多么的纠结与不舍,一桶面怎么也要五元钱,这五元钱对他或许不是小数字。

“谁在吃面,味道这么大,不知道火车不可以吃东西啊!”我抬头望去,斜后方一位穿着时尚的女子,她眉头紧促,眼中露出不满和轻蔑。看到我回头看她,她好似得到了支持一样。

“火车是公共场所,不是你家。”她头发一甩,又突然冒出了一句。言行装扮中都在有意显示自己的高贵。

我斜眼看了看吃面的老汉,他听到声音后,立刻意识到了是在说他,他嘴中刚吃了一口面,头还低在面桶上,右手拿的筷子还悬在桶上方,匆匆咽下去,整个人显得那样局促不安。想吃,可是怕发出声音,不吃吧,浪费了,那怎么舍得。

我不知道该如何缓解这种尴尬的场面,因为我担心无论怎么做,都会让他尴尬无措,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多余人,就像在这个车上,在许多个城市,他的感觉一样。

“吃碗面怎么了,你仙女下凡啊,不食人间烟火是吧。”突然我后面一位小伙子站起来,指责那位白衣女子。小伙子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身材高大,长相帅气,带着一个黄色小帽,脸上一副果敢不服的样子。

“你管得好宽啊,他是你爸呀!”那个白衣女子也毫无示弱,扭头瞪眼说到。

小伙子边撸袖子,边说:“我不认识这位大叔,可是我就是看不惯你这种矫情的人,没善心的人。你不是喜欢摆谱吗?升车厢啊,去商务舱。”

白衣女子越说越气,突然站起来,对外面座上的人说:“让一让,一群土老冒。”她挎着白包,穿着白裙,扭着腰,摆着胯,走了,一身纯洁的白色。

当她再次像鹅一样扭着走回来时,不知突然谁的脚绊了她一下,只听“啊”的一声,一个趔趄,她马失前蹄般扑向地面,鞋子和包全都甩了出去。绊她的那只脚应该是无意的吧。

车厢里依然安静,没人笑,没人说话,也没人去扶她。

她狼狈地爬起来,等她把右脚上的白鞋子找到时,鞋跟竟然从鞋帮上折下来了。此刻的她,脸上充满了愤怒与局促,嘴中吐出一句:“遇到一群倒霉星。”

她单脚蹦着想往座位上跳去。突然吃方便面的那位大叔说:“姑娘,我是修鞋的,你把你的鞋子给我,我先给你粘上,你好将就着穿回家去。”

“大叔,刚才她还羞辱你,这种人不值得同情。”刚才打抱不平的小伙子激动地说。

“小伙子,谢谢你刚才为我说话。我是修鞋的,帮她粘一粘很容易做的事。”老人温和地向小伙子点了一下头,说着站起身来取行李上的工具。

我座位右边有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一直在瞪着眼睛看发生的一切,我以为他是被吓到了,突然,他从我身边挤出去,轻轻地把他手中的一包小饼干放在老人的面板上,说:“老爷爷,送给你,你和我漫画书上的人一样,妈妈说,你是我的榜样。”

车继续飞速前行,车厢里异常安静,只有沉默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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